林维禧事件发生后,林则徐充分体会得到道光皇帝的内心有多震惊。
为了继续给道光皇帝宽心,林则徐在七月二十四日(9月1日)再上了一道长达2000余字的夹片,《英人非不可制严谕将英船新到烟土查明全缴片》,就“边衅”问题进行了专门的分析。
这是林则徐所有的奏折里,写的堪称论证水平最高的一篇,特别是深入浅出的分析了广州的情况,开门见山摆出观点:只要强硬到底查禁鸦片,才不可能有“边衅”,否则就是姑息养奸,战争不可避免。
而对于道光皇帝一直十分关心的英国舰队实力问题,林则徐更是信心满满:英国人强,就是强在俩事上。,一则是因为其船坚炮利而以雄强著称,二则是因为其奢糜挥霍而以富庶夸耀。
但这俩条真和大清开战,也是没啥用:他们的大船进了内河,还有重型大炮,根本就开不动。那个叫律劳卑的不就试过,结果自己都死掉了。
展开剩余78%如此分析,论据详实,更带典型事例,说服力极强。而接下来,林则徐更给道光皇帝说出了一段分析。这段分析后来在西方国家,时常拿来当笑话讲,放在中国好些研究林则徐的文献里,则是尴尬不已,能不说就不说。
这段分析,讲的就是英国的单兵战斗力:夷兵除枪炮之外,击刺步伐俱非所娴,而其腿足缠束紧密,屈伸皆所不便,若到了岸上,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作为。
也就是说,英国兵除了会开火,格斗拼杀都极弱,而且腿脚还不利索,上了岸就等于是残疾人,基本就是挨揍。
这条错的有多荒唐?只要看看一二次鸦片战争中,英国陆军熟练的散兵线拼刺刀,如何暴虐清朝正规军,就知道林则徐的观点,有多么荒唐。
但虽说荒唐,平心而论,这已经是鸦片战争以前,对英国军事实力看法最客观的一篇清朝奏疏了。说句寒碜话,能有林则徐这认识,已经不错了。
而且林则徐这一番分析,并不是要告诉道光皇帝要打仗,反而是给道光皇帝说:虽说天朝的官兵有足够的办法制服英夷,但也犯不着跟他们干仗,因为,完全可以不战而使之屈服。
那么,怎么才能不战而使之屈服呢?
林则徐的办法,就是关闭贸易:英国人的经济,全依赖贸易。一旦闭关封港,“则其不但不能购中国之货以赚他国之财,其所带来的洋布棉花等物也别无销售的去处。”所以说,贸易,是该国赖以谋生的不二法门,而中国的通商港口,又是该国贸易者必不可少的命根子,有断断不敢自绝之势。只要我掌握住港口的开或放,就可以操控英夷的生或死。
经过一番缜密分析后,林则徐给道光皇帝摆出了中心论点:英国政府借个胆子,也不敢跟清朝开战,如果真的闹摩擦,那一定是义律之流背着他们国王,故意发动挑衅。
对这篇分析周密的奏折,很多人都说,林则徐以其巧妙的手腕,向道光皇帝隐藏了英国的真实实力,为的是获得道光皇帝的支持,让他放手去做事。
其实这类说法,恰恰是美化了林则徐,以林则徐的认知水平,他看英国,最多也就看到这个级别。以他的脾气,也必然会对道光皇帝这样说。
而且林则徐接下来又给道光皇帝宽心:就算这些不法烟贩子真挑衅,咱也不用怕。这帮人都是欺软怕硬之辈。你看我刚来广州的时候,要他们交鸦片都不交,一来硬的全都交了不是?这群怂货!怕他们什么?
而对正虚席以待的两江总督工作,林则徐也谦虚表示:现在正是和鸦片贩子决战的关键时刻,自己一旦走就是前功尽弃。千万不能做这傻事!而且“该夷别无伎俩,就算象之前律劳卑那样,未奉该国主调遣,私约来一二兵船,擅自到虎门一带武装游行,也不过虚张声势而已。只要我官兵严密防守各处口岸,无须与之开战,断其薪水,便可以从容使之坐困。”
皇上,您就让臣再坚持战斗一段时间,臣一定给您胜利的消息。
而在这封奏折的最后,林则徐特意嘱咐了道光皇帝几句:““该夷义律在粤多年,狡黠素著,时常购觅邸报,探听揣摩,并习闻有‘边衅’二字,借此暗为恫喝,实则毫无影响。只因该国相距太远,转得影射欺人,且密嘱汉奸播散谣言,皆其惯技。凡此诡诈百出,无非希冀鸦片复行。”
也就是说,皇上您千万别信“边衅”,如果有,一定是这个叫义律的故意散步谣言。
后来的鸦片战争爆发,让道光皇帝深感上当的,就是林则徐这句话。后来好些年里,哪怕林则徐已经惨遭充军,无数个场合,只要有人提起启用林则徐,甚至提到“边衅”这个词,道光皇帝都会气不打不处来,表示绝不原谅。
在林则徐的整个奏折里,他已经用高超的文采,大气磅礴的气概,严谨扎实的论证,给道光皇帝呈现了一个美好的前景:彻底禁绝鸦片,胜利就在眼前!
虽然林则徐如此卖力,水平如此高,但刚看到奏折的时候,道光还真的不敢信。
但没多少时日,他就信了。
因为他听说,林则徐已经精彩指挥,取得了一场痛打英国人的漂亮胜利:九龙大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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